我的父亲母亲

今年我就二十九岁了。二字辈的最后一年，惊心于时间过得如此地快，时光一点头，几十年飞纵而去。

我的父亲五十九，我的母亲五十五。

我已经不是黄毛丫头，父亲和母亲更是年华迅速老去。记得有一次回家，忽尔看见母亲满头华发，惊心动魄。怎么，妈妈什么时候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好象永远不会老去、皮肤紧实、头发乌黑的女人了呢？这一两年妈妈开始自己在家里染起头发来，头发是依旧漆黑了，可是松弛粗糙的肌肤叫我忍不住抱回据说可以保住青春的瓶瓶罐罐给她，妄想抚平她脸上愈加深刻的皱纹。而父亲近年因健康的问题，每一次看到他只觉得日益消瘦，中年男人该有的肥肉他都没有，叫我心痛。

第一次有了认知，生老病死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事情，而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长。

我爱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许不是模范的父母，却是这一辈子最没有条件却爱我的人。老爸年轻的时候脾气暴躁，一点点不顺心便炸起来摔东西发脾气，时时吓得我们蜷在一旁发抖，从小到大我们挨过的藤鞭铁沙掌也不少。现在年纪大了，火气褪去，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他开始变得异常忍耐和颜悦色。和从前相比，他的耐心已经翻了好几倍，多到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好珍惜老爸的和悦慈祥与耐心，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要我对老爸说我好爱他，他就会变得更温柔更有耐心更加努力在家里开玩笑，象一个讨糖吃的孩子一样。老妈一直都是个唠叨、依赖、胆小的女人，她不会开车、不会认路、去到那里都要我老爸带着她、不懂得使用出纳机、不会开电视、不敢碰电脑，她唯一会使用的电器都属于厨房，比如搅拌机、烤炉、电饭锅、抽风机，啊还有洗衣机。我从前无法理解为什么会使用厨房电器的人，连电视也要央别人替她开。现在我却在想，也许为了我们而做的事老妈是义无反顾的，一旦脱离这个框框，她又自动变成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她。老妈也是个超级固执的女人，她有各种奇怪的想法而且就算是错的你也不要妄想她会放弃她那不可理喻的坚持，就好象她坚持生病她也不要看医生，她就真的说到做到，所有的威逼利诱对她都没有用。可是我发现，用对付老爸的那一套来对付她也很管用，我会厚着脸皮对她说：老妈我很爱很爱你，所以不要叫我们担心和伤心。我妈就会象中了魔咒一样乖乖听话。

在我那个该属于很传统守旧的家里，要说"我爱你"需要很多勇气。可是我很庆幸自己可以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因为我真的爱我的父亲和母亲。爱他们在我二十九岁时仍然把我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念着挂着爱护着，爱他们虽然唠叨我却总是因为想为我好，爱他们在我勾住他们的臂弯时那笑得很得意的样子。

纵是如此，我却没有做到承欢膝下，心里真的愧疚。惟有在祷告中纪念，许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愿父亲和母亲平静恬淡在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