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

如何说再见。

那时候，走在人群极度拥挤的pasar malam。

手机铃响，彼端传来『奶奶刚刚去了』。
一下子，我愣在街头。翻着东西的手，定格。
『你不用回来了。现在忙考试要紧，叔叔说奶奶会理解的。』

宇宙间的所有，都比不上我理解的亲爱的祖母已经离我们远去的事实震撼。

如何说再见。我连再见也来不及说。也没有机会说。
一下子我知道眼泪就要崩堤了。
转过身，压抑地，我对室友说我要回去不逛了。
因为，我的奶奶死了。

室友愕然地看着我一直向前走的背影，没有出声喊我。

拼命向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好像走快一点伤心就会留在身后多一点点。

那一个夜里，我在房里抱着自己对着墙壁，静静的流泪，像每一次伤心的时候一样。

我对小弟说『替我向奶奶道别吧，嗯？一定要记得替我向奶奶道别，叫她别生我的气。』

心里像裂开一个洞。

我想象，自己代入小弟的身体，对已经永恒沉睡的奶奶说再见。

有朝一日，吾体也相同。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见。

说再见，何尝容易。

都是哭着相送，再擦干眼泪回到世界，带着被腐蚀得坑坑洞洞的心脏。继续生活。

（记2002年一季）